第2章.桑树下的守望者
炀冽喜欢抬头看天空中明亮的太阳,就在洛水北边的依情山。www.qb5、cOm\\依情山上绿树成林,放肆的蔓延,那些温情的枝叶舒张,遮住炀冽的眼睛。阳光就是这样无拘无束的落下来了,在春天,或者夏天。
炀冽微微眯着自己的眼睛,找寻传说中神的身影。在太阳背后,那些他看不见的阴影。在秋天,或者冬天。
炀冽死去多年的母亲对他说,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的呓语。所有变幻着的一切,都是神眼中的桑烟——一切,都是烟云。
他看着她,并且安静地聆听,在她死去之前的那些时间里。
后来他问:“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?”他的母亲微笑,她说:“炀冽,我的孩子,不是这样的。我们还会见面,即使是在许多年以后的未来,我们总会再见面的。或者我已经不知道那是你,你也不知道那是我,但我必定会出现在你面前。如果我看见了你,我会对你微笑……”
她的眼睛发出水晶般的光芒,然后黯淡下去。于是炀冽把她埋葬在依情山中唯一的一棵桑树下,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。他常常抬头看明亮的太阳。
神在太阳后面安然沉睡。
在炀冽的记忆里,依情山每到深秋,山顶上总是布满皑皑白雪,而山脚到山腰却是枫叶漫天。炀冽握着银色的弓,背上背着黑色的箭,从山顶下来。凌乱的头发上有着落雪的尸体,阳光照耀着裸露而干枯的大地。
站在落去了叶子的老桑树后面,炀冽俯下了身子,拾起最后一片凋零的桑叶。他的掌心冰凉,却透着一股温暖。凋零的桑叶,开始燃烧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炀冽开始做着一个离奇的梦,然后这个梦每天都在重复着。在炀冽模糊的梦境里,雪片如同眷春的花朵那样落下,温柔,婉转。然后,他看到火在燃烧。
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了,如风般迅捷,或者,比风更加迅捷。在洛水北边的依情山,在灿烂的阳光下,它肆意地奔跑,跟随在神的弃儿炀冽的身后。
炀冽看着它,好象看着一只依情山顶诡异出没的雪貂。
箭,黑色的箭,搭在银色的弓上。
透明的弓弦轻响。
炀冽颓然坐在地上,眼里充满不解。这是第一只从他箭下逃脱的生物。
炀冽不知道它是谁,一如冽殇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一样。当然,如今炀冽的脑海里,还没有父亲这个词汇。直到很久很久以后,他才开始思索这个问题。
“你是谁呢,为什么总出现在这里?”炀冽问。
它说:“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?”
炀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依情山是他和母亲一直生存的地方,除此之外,便是其它代代繁衍生息的动物。只是,在依情山,没有这个黑色小貂的立足之地。
“而且,我只是在你梦里,你醒来后再也看不见我。”它欢快地说道,然后围着炀冽奔跑,疯狂的奔跑。
炀冽低下头来看它。他有着北方男人刚毅俊朗的脸庞,漆黑的眼睛,长长的棕色头发垂下来,落到脖子上,冰冷并且湿润。发梢上的雪花和一片调皮的枫叶一起,随风陨落。
“你还没有告诉我,你是谁?”炀冽是个固执的人。
“你想看到神吗?”它反问。
“你还没有告诉我,你是谁?”炀冽真的是个固执的人。
它停下来了,安静地看着他,看着依情山最强大最冷血的生物炀冽,它屈服了。炀冽的眼神坚毅并且冷漠。
“神的宠物。”它说,又开始奔跑,好象它一刻也挺不下来。
炀冽坐下,坐在埋葬着她母亲的老桑树下,开始沉思。
“神的宠物代表着什么?”炀冽继续低头看着它,眼神逐渐朦胧。
“代表着神的意愿。”它还在奔跑着,可声音却清晰地传入炀冽的耳际。
“我想问神一些问题。”炀冽抬头看天。
今天太阳没有出来,明亮的太阳躲在黑沉的云层后面。
“我可以回答你。”它说,声音里充满骄傲。
炀冽的眼睛望着远方,那里波光粼粼,他问:“洛水的尽头在哪里?”
“不知道,或许在海中。”
“那么海的尽头又在哪里?”
“或许根本就没有尽头。总之水流走了,消失了,然后总会有新的水流到这里来。无穷无尽,好象一个轮回,没有尽头的轮回。”它再次停下脚步,想了一下回答。
“也许,你是对的。”炀冽的目光从远处的洛水抽离,低下头,声音冷漠并且悠扬:“不过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复,你不能正确的回答我,只有神能告诉我答案。”
它眯起小小的闪动着淡淡金光的眼睛,说:“那么,我们回到我最开始问你的那个问题,你想见到神吗?”
炀冽的眼神有些迷离,好象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,但他还是很肯定地说:“想!”
“这中间要经历很多曲折……”它说。
“我知道!”
母亲告诉炀冽,很多想见到神的生物,在经历了千百次磨难之后,终归还是功亏一篑,他们的尸体变成了大陆上最鲜艳的罂僳花,在春风吹过的时候疯狂绽放。
“那么,你开始等待吧。”它好象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。
“等待?”
炀冽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,他并不是在等待一个时机,而是在等待一个人。只是他不明白,这种强烈为什么这样强烈。
事实证明,他的直觉是正确的。是的,炀冽的直觉历来都是很有预见性的,以至于后来他……
“等一个人,他会带你去寻找传说中的神。只有跟他一起,你才有机会见到神。”它眼里淡淡的金光变的强烈,以显示这句话的真实性。
“那么,要等多久呢?”
炀冽抬头看天,太阳还是没有出现。神,安静在躲在太阳背后。
“一年,一年之后他就会出现。”
“那么,他现在在哪里呢,在干什么?”
“这个问题不在我回答的范围。”
“一年以后我怎么找到他?”
“你自然是找不到他,他也找不到你。不过,我会引导你去找他。”说完这话,它又开始肆意的奔跑,远远看去,仿佛一个黑色的***在缠绕着炀冽。
“那我又怎么找到你?”炀冽不再看天,也不再低头,而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,仿佛接受了命运的安排。
“你不用找我,我会找到你。”它越跑越快,在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前说了最后一句话:“总有一天,你会见到我,虽然你不知道那是我,但是我总会知道那是你。”
炀冽想起了自己的母亲。
……
在炀冽持续一年的模糊的梦境里,雪花在半空中飞舞着然后落下,雪片在落地前发出最后的歌唱。在白色的雪地上,他看到一抹红光,那是火在燃烧。
羞涩的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,却已不再明亮。
太阳渐渐憔悴的时候,枯树消瘦成修长的影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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炀冽微微眯着自己的眼睛,找寻传说中神的身影。在太阳背后,那些他看不见的阴影。在秋天,或者冬天。
炀冽死去多年的母亲对他说,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是神的呓语。所有变幻着的一切,都是神眼中的桑烟——一切,都是烟云。
他看着她,并且安静地聆听,在她死去之前的那些时间里。
后来他问:“我再也见不到你了吗?”他的母亲微笑,她说:“炀冽,我的孩子,不是这样的。我们还会见面,即使是在许多年以后的未来,我们总会再见面的。或者我已经不知道那是你,你也不知道那是我,但我必定会出现在你面前。如果我看见了你,我会对你微笑……”
她的眼睛发出水晶般的光芒,然后黯淡下去。于是炀冽把她埋葬在依情山中唯一的一棵桑树下,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。他常常抬头看明亮的太阳。
神在太阳后面安然沉睡。
在炀冽的记忆里,依情山每到深秋,山顶上总是布满皑皑白雪,而山脚到山腰却是枫叶漫天。炀冽握着银色的弓,背上背着黑色的箭,从山顶下来。凌乱的头发上有着落雪的尸体,阳光照耀着裸露而干枯的大地。
站在落去了叶子的老桑树后面,炀冽俯下了身子,拾起最后一片凋零的桑叶。他的掌心冰凉,却透着一股温暖。凋零的桑叶,开始燃烧。
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,炀冽开始做着一个离奇的梦,然后这个梦每天都在重复着。在炀冽模糊的梦境里,雪片如同眷春的花朵那样落下,温柔,婉转。然后,他看到火在燃烧。
一个黑色的影子出现了,如风般迅捷,或者,比风更加迅捷。在洛水北边的依情山,在灿烂的阳光下,它肆意地奔跑,跟随在神的弃儿炀冽的身后。
炀冽看着它,好象看着一只依情山顶诡异出没的雪貂。
箭,黑色的箭,搭在银色的弓上。
透明的弓弦轻响。
炀冽颓然坐在地上,眼里充满不解。这是第一只从他箭下逃脱的生物。
炀冽不知道它是谁,一如冽殇不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一样。当然,如今炀冽的脑海里,还没有父亲这个词汇。直到很久很久以后,他才开始思索这个问题。
“你是谁呢,为什么总出现在这里?”炀冽问。
它说:“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?”
炀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,依情山是他和母亲一直生存的地方,除此之外,便是其它代代繁衍生息的动物。只是,在依情山,没有这个黑色小貂的立足之地。
“而且,我只是在你梦里,你醒来后再也看不见我。”它欢快地说道,然后围着炀冽奔跑,疯狂的奔跑。
炀冽低下头来看它。他有着北方男人刚毅俊朗的脸庞,漆黑的眼睛,长长的棕色头发垂下来,落到脖子上,冰冷并且湿润。发梢上的雪花和一片调皮的枫叶一起,随风陨落。
“你还没有告诉我,你是谁?”炀冽是个固执的人。
“你想看到神吗?”它反问。
“你还没有告诉我,你是谁?”炀冽真的是个固执的人。
它停下来了,安静地看着他,看着依情山最强大最冷血的生物炀冽,它屈服了。炀冽的眼神坚毅并且冷漠。
“神的宠物。”它说,又开始奔跑,好象它一刻也挺不下来。
炀冽坐下,坐在埋葬着她母亲的老桑树下,开始沉思。
“神的宠物代表着什么?”炀冽继续低头看着它,眼神逐渐朦胧。
“代表着神的意愿。”它还在奔跑着,可声音却清晰地传入炀冽的耳际。
“我想问神一些问题。”炀冽抬头看天。
今天太阳没有出来,明亮的太阳躲在黑沉的云层后面。
“我可以回答你。”它说,声音里充满骄傲。
炀冽的眼睛望着远方,那里波光粼粼,他问:“洛水的尽头在哪里?”
“不知道,或许在海中。”
“那么海的尽头又在哪里?”
“或许根本就没有尽头。总之水流走了,消失了,然后总会有新的水流到这里来。无穷无尽,好象一个轮回,没有尽头的轮回。”它再次停下脚步,想了一下回答。
“也许,你是对的。”炀冽的目光从远处的洛水抽离,低下头,声音冷漠并且悠扬:“不过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复,你不能正确的回答我,只有神能告诉我答案。”
它眯起小小的闪动着淡淡金光的眼睛,说:“那么,我们回到我最开始问你的那个问题,你想见到神吗?”
炀冽的眼神有些迷离,好象这个问题根本不需要回答,但他还是很肯定地说:“想!”
“这中间要经历很多曲折……”它说。
“我知道!”
母亲告诉炀冽,很多想见到神的生物,在经历了千百次磨难之后,终归还是功亏一篑,他们的尸体变成了大陆上最鲜艳的罂僳花,在春风吹过的时候疯狂绽放。
“那么,你开始等待吧。”它好象完成了一个艰巨的任务。
“等待?”
炀冽突然有一种强烈的感觉,他并不是在等待一个时机,而是在等待一个人。只是他不明白,这种强烈为什么这样强烈。
事实证明,他的直觉是正确的。是的,炀冽的直觉历来都是很有预见性的,以至于后来他……
“等一个人,他会带你去寻找传说中的神。只有跟他一起,你才有机会见到神。”它眼里淡淡的金光变的强烈,以显示这句话的真实性。
“那么,要等多久呢?”
炀冽抬头看天,太阳还是没有出现。神,安静在躲在太阳背后。
“一年,一年之后他就会出现。”
“那么,他现在在哪里呢,在干什么?”
“这个问题不在我回答的范围。”
“一年以后我怎么找到他?”
“你自然是找不到他,他也找不到你。不过,我会引导你去找他。”说完这话,它又开始肆意的奔跑,远远看去,仿佛一个黑色的***在缠绕着炀冽。
“那我又怎么找到你?”炀冽不再看天,也不再低头,而是闭上了自己的眼睛,仿佛接受了命运的安排。
“你不用找我,我会找到你。”它越跑越快,在化为一道白光消失前说了最后一句话:“总有一天,你会见到我,虽然你不知道那是我,但是我总会知道那是你。”
炀冽想起了自己的母亲。
……
在炀冽持续一年的模糊的梦境里,雪花在半空中飞舞着然后落下,雪片在落地前发出最后的歌唱。在白色的雪地上,他看到一抹红光,那是火在燃烧。
羞涩的太阳从云层里探出头来,却已不再明亮。
太阳渐渐憔悴的时候,枯树消瘦成修长的影子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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